央行是什么？揭秘美联储与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的源头与总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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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阅读本文之前还需了解两个概念：通过膨胀和通货紧缩（均可在本订阅号搜索关键词获得），以下内容来自本·伯南克《21世纪货币政策》、王健《还原真实的美联储》，向他们致敬。

一、央行、金融机构、公众

央行与我们平日里见到的“银行”有所不同，它不是公众存取款、买理财产品的地方，而是政府机构，不以盈利为目。美国的央行是美联储，中国的央行是中国人民银行，欧元区的央行是欧洲中央银行。

央行是所有银行的总老板，也就是“银行的银行”。它制定规则，管理着所有的金融机构。例如，商业银行需要在央行开设账户，进行同行之间的资金清算，商业银行资金短缺时，也可以向央行申请贷款等等。同时，央行肩负着维护金融稳定的重任，通过审慎监管确保金融机构的稳健运营，并在极端情境下充当“最后贷款人”，为陷入流动性危机的机构提供最后屏障。

流动性危机：一个原本有价值的人或公司，因为短时间内拿不出足够的现金（或极易变现的资产）来还债或支付关键开支，从而陷入崩溃边缘的状况。在流动性危机中，央行的职责就是充当“最后贷款人”，向市场无限量提供现金，告诉大家钱管够，不要恐慌。

央行是整个国家经济里“钱”的源头和总闸门。它决定印多少钱，也决定钱的“价格”，即利率高低。如果经济过冷，它就“开大闸门”，让钱流得多一点、便宜一点，刺激大家消费和投资；如果经济过热、物价太高，就“关小闸门”，让钱流得少一点、贵一点，给大家降降温。

央行一般是通过货币政策工具来调节经济中的货币供应量和利率，从而实现物价稳定、充分就业、经济增长等宏观目标。

货币政策工具按其影响范围和操作方式，分为一般性工具、选择性工具和新型工具。一般性工具包括存款准备金率、政策利率、公开市场操作；选择性工具包括再贷款、再贴现、宏观审慎评估体系；新型工具包括贷款市场报价利率、利率走廊机制、前瞻性指引。

金融机构是街面上我们能看到的“银行”，是直接为我们存钱、贷款、理财的“金融超市”，包括商业银行、证券公司、保险公司等。它们提供支付结算、财富管理等综合服务，成为社会经济运行的血管。金融机构扮演着不可或缺的信用中介与服务平台，它们从公众（储户）手中吸收存款，然后将这些资金贷给有需要的公众（借款企业或个人），赚取利差，从而实现社会资源的优化配置。

公众包括个人、家庭与企业，既是资金的最终供给方（储户），也是资金的最终需求方（借款人）。央行实施货币政策（如调整利率）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影响公众的经济行为。

二、存款准备金率：抽水与放水全过程

存款准备金率是指中央银行以法律形式规定，商业银行必须将其所吸收的公众存款的一个固定比例，无偿地存放在央行指定的账户中。这部分资金被称为“存款准备金”，而该比例就是存款准备金率。

当宏观经济过热、通货膨胀风险加剧时，央行会选择提高存款准备金率。 商业银行就必须把更多钱存到央行，可贷资金减少，从而减少社会上的货币供应量，为过热的经济“降温”。这就是“抽水”。

反之，当宏观经济面临下行压力，需要刺激投资与消费时，央行则会果断地降低存款准备金率。这相当于将之前存在央行的一部分资金释放回商业银行，可贷资金增加。这时商业银行更有能力和意愿向企业和个人提供贷款，从而社会上的货币供应量增加，激发经济活力。这就是“放水”。

存款准备金率是货币政策工具中效果最为猛烈的工具，被称为“巨斧”，调整一次对市场冲击很大，因此不常使用。

三、政策利率：加息与降息全过程

我们生活中会听到很多种利率，比如房贷利率、存款利率、信用卡利率等等。但所有这些利率，都像江河的支流，其源头都来自于一个最核心的“定价基准”——政策利率。

利率：就是“钱”的租金。“钱”是一种特殊的商品，当你把钱存进银行，就相当于你把“钱”这件商品租给了银行，银行支付给你“租金”；当你从银行借钱，就相当于你从银行那里租用“钱”这件商品央行是什么？揭秘美联储与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的源头与总闸门，你需要向银行支付“租金”。因此，利率就是借用资金所需要支付的成本。

政策利率是央行向商业银行借钱或商业银行将钱存在央行的利率，政策利率由央行决定。在中国，最具代表性的政策利率是中期借贷便利利率（MLF），它直接决定商业银行从央行获取资金的基础成本。

中期借贷便利利率： 央行创设MLF，是为商业银行提供中期资金的一种标准化、常态化的融资渠道，“便利”就是指这种融资渠道。当商业银行缺钱时，除了在银行间市场相互拆借，它们还可以通过MLF这个“便利通道”，直接向央行申请贷款。而“中期”意味着“这不是一笔几天就收回的短期救急款，而是能稳定使用几个月的资金，旨在引导商业银行发放更长期限的贷款。

当宏观经济面临下行压力，需要刺激投资与消费时，央行会果断实施降息，即下调MLF等政策利率。商业银行从央行获取资金的成本下降，立即改善了银行的盈利能力预期，并赋予它们更大的定价空间。为了在市场竞争中扩大份额，商业银行会随之降低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

随着LPR的下行，政策调控的效应开始触及实体经济的每一个角落。对于千千万万的企业而言，这意味着投资建厂、更新设备所需的贷款利息更低了，原本因成本考量而犹豫的投资项目变得可行。对于广大家庭和个人而言，住房抵押贷款、汽车消费贷款的月度还款额将有所减少，购房、购车的意愿因此提升。与此同时，整个社会的无风险收益率也会随之下降，促使资金从储蓄账户流向消费与投资领域。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有效地刺激了总需求，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关键动力。

下次当你听到“央行降息”的新闻时，你就应该明白，这是央行在降低“钱的批发价”，最终会传导到你的房贷、车贷、存款利息上，从而影响你的每一笔金融决策。

反之，当宏观经济过热、通货膨胀风险加剧时，央行便会通过加息，即上调MLF等政策利率，启动一个方向完全相反的传导过程，旨在为经济降温。因此，政策利率的调整，虽发端于央行与商业银行之间的微观交易，其影响却如涟漪般扩散至全社会，精准地引导着投资、消费与储蓄的决策，堪称现代央行进行宏观调控的“中枢神经”。

利率的传导路径：央行政策利率 → 市场基准利率（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国债收益率、回购利率） → 商业银行存贷款利率 → 公众和企业的实际存贷利率。

政策利率是货币政策工具中效果比较温和且具有连续效应的工具。这个利率不直接作用于公众，而是作为整个利率体系的“锚”和“风向标”，为金融市场所有利率的波动提供一个价值基准。

四、公开市场操作：日常调控工具

公开市场操作是央行在金融市场上买卖有价证券的行为。这一操作并非直接的行政命令，而是通过市场化的交易行为，来间接实现调控目标。

有价证券 ：包括国债、政策性金融债等高信用等级的债券。

当央行判断市场流动性偏紧，需要向金融体系注入资金时，它会启动买入证券的操作。无论是直接从商业银行手中购买国债，还是通过实施逆回购（约定未来某一时间再卖回给商业银行），央行在买入证券的同时，都会向商业银行的账户支付相应的资金。这一过程直接向银行体系投放了基础货币，增加了商业银行的可贷资金规模，从而起到增加市场流动性、稳定市场利率的作用。这是宽松政策。

反之，当市场流动性过剩，存在经济过热或通货膨胀风险时，央行则会进行反向操作，卖出持有的证券或执行正回购（暂时卖出证券并约定未来买回）。在这一过程中，商业银行为了购买央行抛售的证券，需要从其存放在央行的准备金账户中支付款项。这相当于将银行体系中的基础货币回笼至央行，商业银行的可贷资金因此变得紧张，从而起到减少市场流动性、抑制总需求的效果。这是紧缩政策。

流动性：是“一项资产以合理价格、快速变现（换成现金）的难易程度”。它确保了购买力能够顺畅地在不同资产和所有者之间流动，维持着整个经济体的生机与活力。对个人和企业而言央行下调存款准备金率政策属于， 流动性是应对突发支出的“安全垫”。即使你拥有大量房产（资产），但如果突然需要一笔现金救急，无法快速变现就可能陷入困境。这就是所谓的 “流动性危机”。对市场而言， 充足的流动性是市场稳定和有效定价的基石。没有流动性，市场价格就容易失真，并出现暴涨暴跌。对经济而言，适度的宏观流动性是经济增长的润滑剂。流动性过少会导致经济萧条，过多则可能引发资产泡沫和通货膨胀。

公开市场操作货币政策工具中最常用、最灵活的工具。通过这种每日或定期进行的“买入”或“卖出”操作，中央银行得以对银行体系的流动性状况进行精准、及时的微调，确保短期市场利率能够稳定在政策目标区间之内。堪称进行日常流动性管理的“精密手术刀”。

五、选择性货币政策工具：“精准滴灌”工具

选择性货币政策工具，不面向整个经济体，而是针对特定领域或问题，常被形象地称为 “精准滴灌”式政策。

选择性货币政策工具主要是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例如央行设立的各类专项再贷款、再贴现政策。当央行希望激励商业银行加大对某一特定领域（如小微企业、科技创新、绿色环保或“三农”领域）的信贷支持时，它会以较低的政策利率，为商业银行提供期限更长、成本更低的专项资金。但获得这些资金的前提是，商业银行必须将贷款投向央行指定的行业与客群。

与全面降准或降息相比，“精准滴灌”模式具有显著的比较优势。首先，它实现了调结构与稳总量的统一。在不过度刺激整体货币供应的前提下，有效解决了特定领域的融资难、融资贵问题，避免了“大水漫灌”可能引发的资产价格泡沫和通货膨胀。其次，它能够有效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例如，央行和金融监管部门可以通过动态调整宏观审慎政策，如设定差异化的房地产贷款首付比例、住房抵押价值比上限等，直接抑制特定领域的资产泡沫和过度投机，从而实现对特定领域金融风险的早识别、早预警、早处置。

六、非常规货币政策工具：量化宽松全过程

常规货币政策工具的主要目标是调控短期利率，也就是“钱的价格”。央行通过调整政策利率（如美国的联邦基金目标利率）、存款准备金率、公开市场操作等，来影响商业银行的资金成本，进而传导至整个经济的利率水平。非常规货币政策工具的主要目标是直接向市场注入大量流动性并压低长期利率。央行通过向基础货币进行强制性“注水”，力图打破市场恐慌与信贷枯竭的恶性循环，引导公众形成对未来通胀和经济增长的乐观看法。

当经济陷入深度衰退或通货紧缩时，传统降息工具就会因利率已降至零附近而宣告失效（即“零利率下限”困境）。这是因为即使利率没有真正降到负值，只是无限接近零，其刺激经济的效果也会大大减弱。这常被比喻为 “推绳子”——你可以用绳子拉动物体，但很难用绳子推动它。降息是“拉”，但在零利率时，试图进一步刺激就是“推”，效果很差。

零利率下限困境：当银行存款、国债等金融资产的利率为0%时，持有它们和持有现金是没有区别的。但是，如果央行试图将利率降至负利率（比如-0.5%），这意味着你把钱存在银行或购买国债，本金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动缩水。此时，一个理性的个人或企业会做出一个简单的选择：从银行提取存款，换成现金，锁在保险箱里。虽然储存现金有成本和风险（如防盗、防火、保险柜成本），但只要这些成本低于负利率带来的损失，持有现金就是更优的选择。资金也因流出而无法通过银行信贷体系进行循环和创造，货币政策自然就失效了。这甚至会使经济陷入“流动性陷阱”，造成银行挤兑。此时，央行就不得不从“价格型”调控（调利率）转向“数量型”调控（如量化宽松）了。

当传统降息工具失效时，央行不再购买短期国债，而是大规模、持续地购买长期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等资产。这些资产的卖家主要是商业银行、养老基金、保险公司等大型金融机构。央行购买这些资产时，并不会付出现金，而是通过一个“电子记账”的过程，在卖方的商业银行在央行的储备账户上贷记一笔新的准备金（即将银行准备金换成长期债券），这个过程直接扩大了央行的资产负债表（资产端增加了长期债券，负债端增加了银行准备金）。这就是“量化宽松（QE）”。

当然，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置换。第一，央行作为巨量买家进入市场，会直接推高长期债券的价格。债券价格与收益率成反比，因此长期利率（如10年期国债收益率）被显著压低。这是最直接的效果。第二，当金融机构卖掉手中的长期债券后，他们持有的低收益现金类资产（准备金）变多了。为了寻求更高回报，他们被迫将资金投向其他资产，如公司债券、股票等。这个过程会推高各类风险资产的价格，产生“财富效应”，让持有这些资产的家庭和企业感觉更富有，从而更愿意消费和投资。第三，长期国债收益率是整个金融市场的定价基准。它的下降会传导至企业债利率、住房抵押贷款利率等，从而全面降低社会和企业的融资成本。第四，央行实施QE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向市场承诺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持超宽松的货币政策，这有助于稳定和提振市场信心，改变通缩预期。

量化宽松，是现代中央银行在应对极端经济困境时动用的“终极武器”。它不仅在操作层面直接向体系注入资金，更在心理层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预期管理功能，共同构成了对抗系统性经济危机的最后一道防线。然而，它无法解决经济的结构性问题（如生产力增长放缓、人口老龄化），并且带来了不平等加剧和金融扭曲等显著的副作用。因此，它可以被看作是一场成功的“抢救”，但未必能带来健康的“痊愈”。它的有效性更多体现在 “防止经济跌入深渊”而非“将其推向繁荣” 。

七、新型货币政策工具和沟通方式

在现代货币政策框架中，最具艺术性的工具并非具体的利率或准备金率调整，而是“预期管理”。它代表着中央银行的角色，从一个通过实际交易来干预市场的操作者，演进为一个通过信息和沟通来塑造市场信念的引导者。其核心理念在于：管理经济的关键，在于管理市场对未来政策的预期。 因为今天的投资、消费和定价决策，无一不深受人们对未来利率、通胀和经济增长看法的影响。

预期管理的成功，高度依赖于一套系统化的沟通策略，即前瞻性指引。中央银行不再满足于宣布当前的政策决定，而是会主动、清晰地向公众阐明其对经济前景的评估、未来的政策走向以及反应函数。例如，央行可能承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将维持利率在低位”，或明确表示“将容忍通胀暂时超过目标”。这种透明的沟通，如同为市场提供了一张未来的“政策路线图”，极大地减少了不确定性，能够预先平抑市场的过度波动，使政策效果事半功倍。

与传统的实质性政策工具相比，预期管理展现出其独特的力量。首先，它具备超前的时效性。一句强有力的政策承诺，其影响可以瞬间传递至全球市场，无需等待漫长的政策传导过程。其次，它赋予了央行更大的主动性与灵活性。通过引导预期，央行可以在不实际调整利率的情况下，就达到收紧或放松金融条件的效果，实现“四两拨千斤”的目的。最终，这种开放透明的模式，极大地增强了货币政策的公信力与可预测性。当市场相信央行会“说到做到”时，其政策意图就能更顺畅、更高效地融入各类资产的定价之中。

因此，预期管理已成为现代央行不可或缺的“软武器”。它意味着，一次成功的新闻发布会或一份措辞精准的货币政策报告，其威力可能不亚于一次实际的降息。在信息时代，掌控了预期，就在很大程度上掌控了经济的走向。这标志着货币政策艺术从隐秘的“黑箱操作”走向了开放的“智慧引导”，央行的沟通能力与其决策能力变得同等重要。

我希望用整理的知识，切实有效地解决现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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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7日